阿無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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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渚】情窦初开

【240306尝试解屏】

只是想写一个他们从友情过渡到恋情的故事,看起来可能不会很轻松,也不算什么小甜饼吧毕竟一万多字233

*杀Q背景无bug设定。私设多

想给其他人加戏但是失败了,基本上就是他们两人的故事↓↓





“每天都要什么?!”

 

“那当然是……”

 

一个大胆到荒谬的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打断了赤羽业计划好的调侃,然后他及时制止了转到嘴边的话语。

 

没了下文的话横亘在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才刚萌芽,却在扩散之前就被回过神的赤羽业打破了。刚刚的念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不明意味的停顿,破天荒地让这个爱恶作剧的小恶魔感到了一丝紧张。他略微心虚地藏着这个秘密,又怕心思细腻的潮田渚察觉他刚刚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有掩盖自己紧张的方法,那就是让别人更加紧张。

 

所以下一秒他双手撑在潮田渚的课桌上,俯身靠近潮田渚耳侧低语了句什么,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只是两个关系要好的朋友在说着悄悄话。赤羽业收起调笑并稍微压低的声音有点沉,又不失少年的清亮,开合的嘴唇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引起了潮田渚耳边空气的震动,一阵酥痒沿着尾椎往上攀升,让敏感的耳廓微微瑟缩。

 

“谁知道呢。”

 

事情起源于数天前,一位自称要成为新魔王的人前来挑战。为了证明自己有当魔王的潜质,他和现任魔王进行了一场比试,在其中一环被问到如果掳到了公主要做些什么。不过担任这个场景里的公主的重任不知怎么地落在了潮田渚身上,赤羽业也本着捣乱的心半路杀入了战局,但他异常的回答居然被魔法石板评为了满分。

 

不过让潮田渚费解的事并不在于赤羽业的参赛:一般有人会对淡定地接受了自己成为魔王而且掳走了作为公主的幼驯染的场景,并且平常地说出要摘掉好友的“那个”,还不知道每天会做出什么的这种话的吗?

 

潮田渚还没来得及思考那点微妙的违和感,就发现两人的距离早已近到超出了舒适范围。无形的逼仄感硬是逼出了潮田渚的一点紧张,但他在那一瞬紧绷的神经却在淡淡的草莓奶香里舒缓了下来——那是潮田渚每次找赤羽业说话或者是课间在走廊擦肩而过时经常闻到的味道。不符赤羽业外表的饮料偏好却意外地给锋芒毕露的他添上一点温暖的气息。潮田渚被这种味道迷惑了一秒,晃神间他对上了赤羽业的视线。

 

潮田渚从小就知道赤羽业有一双摄人的淡橘色瞳仁,那里面有媲美这世间最耀眼的魔法石的光芒。它们经常因为闪烁着狡黠而光华更甚,似乎总在引诱什么人自投罗网,就像一个无声的魔咒。而现在这双眼睛的焦点正汇聚在潮田渚身上,让他清晰地看见了里面的另一个自己。在仿佛要被吸进去的前一秒,潮田渚猛地转移了视线并在嘴里用力咬住下唇背面——这是他在外历练时为了抵抗幻魔的影像而摸索出的方法。

 

他居然有一瞬间的心悸。

 

奇怪……?

 

潮田渚嗫嚅了一下嘴唇,却终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赤羽业也默契地没再提刚才差点擦枪走火的玩笑。两人之后虽然岔开了话题开始谈天说地,却各有各的心不在焉。

 

这时候上课铃优哉游哉地响起,背景音也从嘻哈打闹瞬间换成了抱怨休息时间太短的唉声叹气。不过潮田渚倒没有想说什么,因为它恰如其分地切断了两人之间淡淡的尴尬。他只是尽量像平时一样说了句“上课了呢”,而赤羽业也习惯性地朝他耸耸肩,双手插回裤袋往座位走去。

 

魔王的课一如平日,认真地教导着勇士精神以及必要的魔法理论。赤羽业一如既往地兴趣缺缺,毕竟早在假期他就把一个学期的课本偷偷预习完了。于是他随手挑起课本,熟练地翻开然后在向后一仰的同时盖在脸上。

 

只是普通的玩笑而已。

 

赤羽业似乎就这么说服了自己。

 

潮田渚这边就没这么自欺欺人了,他的情绪电波正处于一个斜率极大且起伏不平的状态。他的大脑正在全力地处理刚刚的信息,导致了他第一次在课堂上神游太虚,他无从了解刚才乱了节奏的心跳到底蕴含着什么意味,在魔王敲着黑板提醒做好笔记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匆匆下笔。

 

潮田渚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对赤羽业远距离关注着,可能只是为了找出一个合理的答案吧。不过他还没能揭开谜底,自己却被寻宝游戏一样的情节吸引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可以发现很多幼年玩伴不为人知的细节,这让他感到新奇,而且也满足了他喜欢搜集情报的兴趣。

 

然后他开始把那些小事记录下来,这个习惯甚至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写满了魔王弱点的本子一旦被人从后面翻开,就会暴露出许多无关主题的内容。不知不觉间那些笔记已经霸满了好几页,而蝇头小字还在持续对横线进行侵略。潮田渚在某天翻开本子搜索魔王的信息的时候,无意间多翻过了几张贴在一起的纸,就被后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惊到。随后他心虚地左右各瞟了一眼,确定没人看到上面的内容后迅速把本子合了起来,放到桌洞里的动作迟疑了一下,然后调了个头来到书包最底下的位置。

 

明明不是什么让人心虚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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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练习课地点依然定在后山的小森林中,那里藏有许多等级不高的魔物可供实战,也有充足的魔药材料和隐身之所。魔王的初衷是让学生们处在最天然的环境中,学会利用手边的一切来摸索出最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

 

在这个世界里每个人生来都有不同的魔力初始值,但潮田渚比别人稍微有点不足,所以他放出的魔法威力也会偏小。而且他到现在还没定下来自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所以潮田渚能做的只是像一个毫无天赋的人一样,念着初级咒语挑战相对没那么凶残的史莱姆而已。

 

一声爆破伴随着怪物的嘶吼平地而起,几乎把全班人都震在了原地。魔王虽然脸上还挂着微笑,但也已经做好了救援的准备——曾经寺坂组因为怪物外表太具欺骗性而轻敌,于是鲁莽地挑战级别比自己高的怪物,结果差点被吞下肚子的事情魔王还记得很清楚。在魔王准备冲进去救人时,赤羽业迈着步子款款从火光中走出。背后一个黑影在火焰中翻涌,烈焰扭曲了它庞大的身躯,它在最后一声凄厉的长啸里无力地倒下去。赤羽业打了个响指,火焰就像得令的兵士一般消散在空中,地面只留一具焦黑的尸体,四周的空气在炽热的温度里升腾,留下摇曳的光影。他脸上甚至还挂着云淡风轻的微笑,仿佛刚刚的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余兴节目。

 

那是在场的各位都能感觉到的,绝对的、压倒性的强大。他那在轻松的日常里逐渐被大家遗忘的头衔猛地醒目了起来——红色的恶魔。赤羽业踩在面容已经分辨不清的残骸上面找了一圈,跳下来的时候还啧了声“好低级的龙,都没有结晶”,语气从容得似乎他对这种事已经十分熟练,让人觉得担得起这个称号的果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业同学!你知不知道遇到高级魔物不发信号是很危险的?!”凝固的空气被魔王微恼的声音打破,他在松了一口气后本着教师的职责觉得有必要好好教导学生。

 

那只爱说教的章鱼又来了……

 

赤羽业偏头吐了吐舌头,然后抬眼说了一句“没事的”,只不过被魔王连珠炮一样的话语盖过去了。

 

“……虽然不知道这等魔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也不可以贸然挑战!”魔王的脸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变为紫色,一个大大的叉横跨在上面。

 

“知道了。”赤羽业根本没认真听魔王的训斥,找准时机敷衍了过去,成功打断了魔王接下来的说教。回话的时候无意间和魔王背后的潮田渚的眼神撞上了,但他很快移开了视线潇洒地转身离去,只留下在原地嚷嚷着“等等”“我还没说完呢”的老师。

 

在赤羽业移开视线后,一种莫名的失落好像滴在水里的浓墨,然后缓缓晕染开来。潮田渚久久地注视那个不停缩小最后隐匿于绿植的背影。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即使最初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潮田渚垂下眼睛似乎笑了一下,无数句“等等”挤满了喉管,却最后坠下去被消化了。

 

赤羽业一直都那么令他憧憬。

 

他不自觉地蜷起了手指,一种陌生的冲动像火苗般在他心里劈啪作响,却又被什么力量强制性熄灭了。

 

他只要专心完成母亲的心愿就好了。

 

……可是真的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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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潮田渚对时间的概念只停留在飞快翻页的日历上,然后它就蓦地停在了被魔法光圈标记的期中考核日期上面。这次为了提高学生的实战应对能力,椚丘中学特意把考核形式改为抽签决定战斗对象。

 

这注定是一场运气和实力的较量,因为命运从来不会告诉你它给你准备了什么。

 

所以此时潮田渚看着眼前超大号的石像恶魔陷入了沉默。巨人察觉到潮田渚警觉的视线,示威般朝他低吼,让潮田渚的心又往下沉了沉。它的眼睛只是两个空洞,视线却能准确地钉在潮田渚身上,

 

这题真的没有超纲吗?!

 

“考核由各班班主任全程监视,所以各位考生不必担心自身安危……”

 

    传音鸟不疾不徐地飞过头顶,开合的鸟喙中吐出理事长的声音。最后一个音落在石像恶魔的耳边就像是狩猎开始的信号,它迈开大步直直地向潮田渚踏来。潮田渚脚底不断传来震动,碎石随着巨人每个步子滚落在地上然后哗哗散开。

 

我觉得很需要担心!

 

在潮田渚吐槽期间,石像恶魔已经逼近到离他仅仅几米开外,潮田渚连忙转身急退。

 

不管怎样先拉开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再想对策。

 

他边跑边时不时往后瞄,发现身后的怪物仍保持原先的节奏跟着他,好像它根本不把逃走的猎物放在眼里,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这倒为运转的大脑争取了更充裕的时间:

 

他所处的考场是一片平地,出题者甚至连隐蔽身形的障碍物都吝于设置。乍看之下活动空间很大,但这地形也限制了他,一味地跑下去只会进入死胡同。首先试探它一下吧。

 

想到这里潮田渚猛地刹住了脚步,因惯性往前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后地上就突然多了两道划痕,令人不安的摩擦声让对战更加真实,他努力集中精神掐了数个不同的咒语,但它们都只是打落了零星石块,而对整体来说无异于搔痒。看来它的石质硬壳提供了相当强的防御。

 

石像恶魔看眼前的豆丁百般努力也无法撼动它,于是慢悠悠迈开下一步,在触地前吊在空中晃了几下石脚才不紧不慢地踏下去。

 

尽管它无法做出表情,潮田渚也知道自己被明显地鄙视了。他按捺住心底窜上来的一点不爽,专心在脑中梳理新的线索:

 

这是个会轻敌的怪物,完全不顾试探是否等于使出全力——如果不是十分自信就是真的单细胞了,这两种可能无论哪种都会让一些小诡计得逞,加上它体积庞大,重逾千斤,按常理来说应该多少有点迟钝。要是反利用它这个特性的话……

 

潮田渚重心下压并猛一蹬地朝巨人跑去。他低声念了个咒语,踏着逐渐轻盈的步子在巨人脚边穿梭。

 

巨人对突然加速冲过来的潮田渚感到疑惑,它似乎从未见过这么英勇赴死的猎物。尽管少了恐惧调味的灵魂并不美味,但它实在饿得太久了,所以还是弯下腰伸手想捞起自己的零嘴,不过笨重的身躯阻碍了它的行动,加上潮田渚动作灵活地钻来钻去,它光是视线跟上就有点困难。在连续捞空几个回合后石像恶魔终于发出了烦躁的嘶吼,手脚并用想就地处决了这个渺小的人类。不过它显然不能兼顾过来:抬起左脚的同时左手又急着下去了,等到潮田渚跑到相反的方向它就又用右手一掌拍过去,拍空后看到那只蝼蚁已经回去了左边,然后巨人猛地把右脚扭到左边……

 

最后它手舞足蹈地倒下了。

 

眼看巨人的身躯将要倒下,地面的阴影不断扩大,潮田渚只觉得一阵迟来的眩晕感袭来,但他重重咬住下唇阻止行动迟缓,然后奋力向有阳光的地方跑去,在将要被石山压住前飞身扑了出去,以保护姿态往前翻滚了几圈然后快速撑地起身。倒下的巨人也挣扎着要起来,它的外壳在刚才剧烈的碰撞里碎开几大道裂痕,掉落的一些巨石被它的体重砸碎,在空中扬起不少灰尘。

 

潮田渚感觉到咒语在渐渐失效,趁着巨人还未能恢复状态,他用手挡住飞扬的沙尘上前观察巨人有没有其它弱点。然后他就被视线里一道流转的光吸引了注意:巨人头顶的石头破了,裂开的缝隙里面藏着的东西被半露了出来——一块晶体。

 

不过潮田渚也只匆匆看了一眼,因为下一秒巨人重新站了起来。它抖着身体大吼,更多的石块坠落下来,尖锐的音量刺得潮田渚耳朵生疼,让他一下子被分散了注意,然后就被一股蛮力掀了出去。他不会治愈的法术,只能任由粗粝的地面磨破他的衣服,给他添上多道渗血的伤口。被痛楚支配的他远远倒在地上,最严重的是从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那让他甚至有了干呕的感觉。他捂住腹部强撑着起身,眼前一阵阵发昏,在对焦中模糊地看见石像恶魔调动笨重的身体猛冲过来的身影,地面的震颤差点让虚弱的他站不住脚。

 

他知道石像恶魔彻底被激怒了。

 

他必须躲开。

 

潮田渚在艰难地挪开一步后动作越来越顺畅,危险关头疼痛已经微不足道。他的大脑突破极限般地高速运转,老师上课讲解过的重点一页页翻动,然后蓦地停在特定的标识上:

 

任何一种魔物都有与它的特性相关联的破绽。假如无坚不摧,那一定是为了保护某种脆弱的东西。

 

潮田渚锐化着依稀的印象,他想起那颗晶体似乎是悬浮的,四周的黑暗被光亮驱散,如果那时没看错的话巨人内部是空心的。

 

既然这样的话……

 

在巨人的拳头掀起风浪逼近的瞬间,潮田渚看准了时机绕到了它背后,手指深深嵌入石头间的缝隙用力攀爬上去,而终点正是那颗晶石。不幸的是他的小动作还是被感知到了,巨人发狂般左右扭动,沉重的身躯带起了令人窒息的风压,潮田渚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死死地拽着石头,尖锐的棱角划破了他的掌心,在血液的润滑下那颗石头越发难以抓稳。所以在巨人的下一次转身后他就被重重地甩了下去。

 

尽管他还是下意识地护住自己,不过肋骨可能也断了几根,不知道横截面又割到了哪处器官,导致剧痛跟每一次呼吸如影随形。

 

他已经不知道身上有多少道伤口了,应该差不多到了杀老师来救他的时候了。铺天盖地的疼痛中唯有这点安心感支撑着他的眼皮,让他不至于当场昏迷过去。但他没看到熟悉的黄色身影,眼前却不受控制地浮现起赤羽业的轮廓。

 

潮田渚觉得自己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站在滔天火光中的赤发少年。烈焰于他眼神中熊熊燃烧,热浪里翻飞的披风经历打斗后依然一尘不染,他微微转头不知对着哪处勾起唇角,其中的轻蔑却如杀伤力最强的魔法弹一般击穿了他的心脏。

 

要是业君的话,绝对会很轻松吧。

 

如果我不挣扎就会死的话,

 

不拼命就会失格的话……

 

伤痕累累的手虚握住拳,仿佛抓住了不知从哪里突然涌出来的勇气,他听到潜意识在嗡鸣不断的脑海里近乎执拗地呐喊着:

 

想打败它!

 

下一秒潮田渚被石手的力道擒住了,他不仅被勒得喘不过气,而且伤口都被粗糙的石面牵扯到了,导致全身神经都在向大脑皮层传递着足以麻痹意识的疼痛。潮田渚半睁着眼看到恶魔用黑洞般的眼眶幽幽地盯住他,还有那大开的地狱的门扉。

 

随后他无声地笑了。

 

禁锢住身体的石手被爆炸的威力震得收回了几成力道,潮田渚在这零点几秒的反应时间里把巨人松开的手指当成跳板,借力跳到了巨人的眼眶上,钳住边缘的石头来稳定身形以免掉到幽黑的深渊。在恶魔绝望的嚎叫声中,潮田渚催动了最后一个魔咒。

 

所幸损耗过大的精神力还是发挥了它最后的作用,勉力冲破了晶体的保护禁制,脆弱的菱形块在一道刺眼的光芒下碎出裂纹,然后慢慢地黯淡下来。石像恶魔像发条人偶一样一卡一卡地走完了剩下的流程,之后身上的石头仿佛被锤散了一般,巨大的身躯瞬间解体,崩塌的着陆点让没了支撑的潮田渚掉了下去。

 

潮田渚对着漫天的石块做了个“谢谢”的口型。他想他是感谢这只恶魔的,因为它,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有能力去抓住一些东西的——那些他真心想要的东西。

 

然后他就陷进了一张柔软的网中。

 

“你做得很好,渚同学。”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宣告了试炼的结束。魔王把网恢复成正常形态的触手,抬起其中一只温柔地抚摸着潮田渚的头顶。他刚刚真的差一点就来救人了,不过他到底还是想看看他的学生成长的模样:

 

潮田渚果然是天生的勇者。

 

“你有改变局面的潜力呢。”

 

当事人的表情在头顶抚摸的力道中渐渐卸下了考试里的防备,又因为老师的这句话愣了下神,随后明白了什么似地安心眯起了眼享受,蹭着那只触手抬头并展开笑颜:

 

“是!”

 

那是尽管满身凄惨也依然澄澈如初的眼神,没有掺进一丝杂质,表现得像只是完成了普通的作业,而惊险的搏斗雁过无痕。

 

在一旁围观的赤羽业心跳终于漏了一拍。他略带惊讶地伸出手按在心口处确认。感受到有力的搏动在紧贴的手掌里闷了一声鼓点,赤羽业看向潮田渚的眼神带了些许晦涩不明。

 

他早早就完成了考试,在回去填报成绩的路上听到这里的动静后就带着看热闹的心情走来,没想到在看到那体型悬殊的搏斗后就再也挪不开眼,直到结束他才如梦初醒。

 

说来奇怪,他对身上布满战斗伤痕的人的定义一向很分明:不是软弱即是强大。但他始终无法对潮田渚下定论。明明应该是最人畜无害的动物,却好像有某种与生俱来的可怕潜力,偏偏那人对此毫无所觉。赤羽业觉得自己应该对这种天才感到火大的,不能意识到自己的强大的人简直荒谬得令人发指,更何况其他人为了得到这种强大都要经历艰苦的训练。但蓝发少年干净的笑容却让这怒火退化成微妙的烦躁,尽管他还是很希望用极端的手段让那双眼睛里的光永远消失。

 

他啧了一声把手插回裤袋,背向这温暖的一幕离去,但那对以湛蓝的天空为底的宝石始终如印记一般,烙得胸口隐隐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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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业觉得事情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他还是平常那个爱取乐于他人的恶劣性子,只不过他不大见得别人,甚至是恶作剧搭档,开潮田渚的玩笑,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将要到手的玩具突然被贴上了此物有主的标签一样烦躁。除此以外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好友状态。

 

然后是宣布期中成绩的一天。魔王兴致冲冲地来到班里,一边打招呼一边拆开被咒文缠绕的密封袋,数只触手在瞬息之间抽出了其中几份文件,其它的文件则漂浮着到达相应的同学们的手里。然后他清了清嗓子:

 

“期中考核大家的成绩都很不错!业同学作为全班第一名,但是以第二的名次居于浅野同学后位,这当然也有点遗憾,下次请再接再厉!除此之外也有其他表现得好的同学,尤其是——渚同学。”

 

“诶?”突然被点到名的潮田渚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或探寻或惊讶的视线。处在众人目光焦点之下让素来低调的他有点坐立难安。

 

“你打败了高你三级的石像恶魔,在为师心里你考试的精彩程度不逊色于业同学的呀。还有就是……”魔王似乎察觉到了潮田渚的不自在,心里了然,然后赶紧向同学们解释了一下打算转移话题。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潮田渚紧张地打断了。

 

“不是的!业君他……和我不一样。”潮田渚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会脱口而出,他明白现在他还没有足够的资格和赤羽业相提并论,所以急于划清他和赤羽业的界限,如同凡人战战兢兢,不敢触犯高高在上的神明。

 

但是曾经风平浪静的表象还是在潮田渚的话音里逐渐崩塌。

 

“业君是天生的强者。”潮田渚近乎虔诚地说出的真心话像轻飘飘的泡泡一样升到半空,然后突然飞速坠落,在赤羽业的结界上砸开了一个深坑。

 

致命一击。

 

被自己当成天才的人居然反过来认为自己才是强大的象征,这未免让私下里想将他扯下云端的自己显得太过可笑。赤羽业被狠狠地刺疼了,他的心脏像被什么人用了最大的握力紧攥着,更多的嫉妒和忿恨在腾出的空间里肆意滋长。他终于意识到他们之间根本就是一条荆棘丛生的路,谁走向谁都会鲜血淋漓。

 

“少在那边得意忘形了。”赤羽业压低了声线,却一脚踹翻桌子站了起来,眼底阴霾弥漫,周围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E班,空气中只能听见物件滚落的声音,然后一切坠入死寂。魔王似乎也被这意想不到的发展惊到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潮田渚怔怔地看着向他一步步走来的赤羽业,全身的细胞都在敲响警钟,直觉告诉他:他将会听到一句最不想听到的话。

 

“不过是一个扯线布偶,还敢反抗人类吗?”

 

该说果然是幼驯染吗,那四个字的确精准地戳到了潮田渚的痛处,好像要把他自认坚强的外壳强硬掰开,将里面脆弱的嫩肉完全摊开后再给予最残酷的刑罚。

 

一种无名的愤怒骤然占领了潮田渚的内心,导致他在思考之前就做出了他能想象的最疯狂的事——朝赤羽业放了一个全力的爆破咒。当然在抵达之前就被魔王拦下了,不过这也成功地点燃了赤羽业全部怒火,他用力张开手掌,纯粹的火光猛地升腾起来。这种针尖对麦芒的局面被拉开椅子冲过来的前原阳斗、矶贝悠马还有杉野友人三人阻止了。魔王见情况似乎有点脱离控制,于是瞬间一手一个提到办公室单独谈话,其他三人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力道,于是倒成一片。

 

魔王的视线在眼前火药味弥漫的两人之间逡巡,他不想承认身为魔王居然也能遇到让自己如此头痛的局面,不过本就是他忽视了这两个人的问题。思及此,魔王决定先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再考虑解决方案。

 

“……那么你们有什么打算呢?”

 

“我希望和业君好好谈一谈。”潮田渚一直很信任魔王,在他面前能顺利地说出真实想法,不会像在家里一样要看脸色,选时机。所以潮田渚转过去大胆地迎着赤羽业的视线,此时的他像只被侵入的领地的野兽,朝入侵者施加着警告的压迫。这也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赤羽业说话,也是他第一次对赤羽业有了一种称为不悦的感情。

 

“那就和我比试吧,赢的一方才有资格提要求不是吗?”赤羽业不怒反笑,轻蔑地勾起一边嘴角向旁边的人嗤了声。他发现潮田渚此时的眼神比任何事情都让他兴奋,盛满了那种近乎固执的光芒,而他正需要潮田渚这种专注。

 

他要让认真起来的所谓天才好好尝一尝惨败的滋味。

 

“我明白了。”魔王感觉这也算是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略加思索后脸上浮现起了代表通过的圆圈。

 

不服输的少年们的互相切磋啊,真是青春。魔王忍不住弯了眼角放松下来。

 

“但是危害到生命的行为是禁止的!”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提醒,魔王轻松的脸色上突然出现一个大叉。

 

“是。”

 

“又不是傻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正主又因为这微妙的默契转头对望。赤羽业挑衅地向潮田渚眯了眯眼,而潮田渚顿了一下,随后径直地迎上了那个视线,最后率先打破了眼神交流。

 

“那么……”

 

潮田渚和赤羽业眼里最后的影像还停在魔王点头的画面,随后他们甚至连离心力都还没感觉到就已经被带到一片空地上,魔王在他们愣神的时间还抽空跑到教室宣布今天放学时间提前的消息,返回到他们所处的地点时刮起了一阵强风,两人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灌进眼里的风,放下手时身上已经被套上了战斗服。

 

“准备好了的话随时可以开始了哟。”魔王扔下这句话就在两人眼皮底下消失了,但绝对是躲在不妨碍两人的位置观察着他们的。

 

刚反应过来的潮田渚只来得及弓腰摆出防御的姿态,一股炽热就已经近在咫尺,他匆忙往一旁躲去,火球擦着他的身体飞了过去,野蛮地在他的战斗服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如果魔王没有给他套上这件衣服的话,估计那小块布料早已经成灰了,可能连底下的皮肤也会被高温烧伤。因比试的突然开始而没反应过来的大脑瞬间清醒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赤羽业在一开始就打算全力以赴。

 

他无暇顾及策略的制定,因为强力的魔法铺天盖地轰炸过来,逼得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闪躲上面。在空旷的地形里潮田渚甚至难以规避全部的攻击,他只能边奔跑边寻找尽量贴近火球边缘的地方,缩小防御法术的面积以加固它的抗性,然后在火球和身体接触的地方生生接下那小部分攻击来避过整体的伤害。

 

然而赤羽业瞬间看破了他的小技巧,于是在下一次攻击的时候看准潮田渚撞上去的时机,用精神力强行把魔法从原来的轨道上扯偏,让潮田渚完完全全地接下了他强力的一击。

 

虽然隔着战斗服,但赤羽业的魔力波动实在太强大了,潮田渚还是感觉到了全身被炙烤的痛楚。尽管他知道他并不是被伤到体无完肤,不过每动一下皮肤都传来撕扯的疼痛,差点将他直接钉在原地。但他没有喘息休息的时间,因为不远处刚淡下去的光又腾地明亮起来,下一波攻击已经在预备状态了。

 

赤羽业无论是体能还是攻击力都在他之上,即使他侥幸在耗尽体力之前能制止那种迅猛的攻击,在这之前受过的伤害的叠加值也会对他造成不小的影响。

 

必须要考虑一下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在又勉强接下几次攻击后,潮田渚把涣散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赤羽业手中不停膨胀的火球上,在脑海里略略模拟过攻击间隔后朝前猛冲过去,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聚集在左手的火焰照亮了赤羽业在那一刻变得兴奋的半边脸,渴求胜利的战意在微眯的眼睛里燃烧,嘴角又还挂着似有若无的淡笑。这种矛盾在明暗的对比下让他显得阴狠起来,火光宣战一般扭动着身躯,敌意在高温里升腾,蓄势待发。

 

潮田渚却好像根本没感觉到迫近的威压一样,踩着默数的倒计时猛地停在预计的位置,这时候他面前的烈焰刚好卷起热浪一路吞噬过来。刺目的火光近在咫尺,仿佛要灼伤他的双目,潮田渚也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举动,只是站在原地。然后他就像一叶在狂风暴雨中束手无策的扁舟一样被卷起,抛在地上。

 

赤羽业看着这一幕有点惊讶,但是很快就被潮田渚的态度点燃了怒火,并在瞬息之间充斥了他的腹腔,他毫不留情地朝着没有还手之力的潮田渚发起下一段攻击,这几乎是连着刚刚结束的那段袭来,如飞龙一般咆哮着冲向地上的人。但是在火舌即将舔舐到本该无法动弹的少年时,他却轻巧地一翻身,让烈焰在他原先的位置砸出一个黑印,冲击时产生的气流扬起了许多变脆的焦土。潮田渚趁这个机会默念了一遍风咒,一个漩涡在黑印上生成,卷起刚刚产生的大量尘土,在扩大的同时将它们向四面吹开,一时间烟尘滚滚,阻碍了赤羽业的视野,而后沙粒又钻进了他的眼睛,传来不适感的同时剥夺了他的视觉,迫使他抬起手企图把风沙揉出去,还要分神注意空中气息的变化。

 

潮田渚其实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他虽然没有摆出防御的姿势,但是已经给需要保护的部位悄悄镀了一层防护膜,缓冲了大部分直接伤害。可毕竟是个下策,所以他必须充分利用好每个时机。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他对赤羽业的了解还是比较充分的。以前的赤羽业是个典型的强大与傲慢的结合体,甚至稍稍有点目中无人,尽管现在已经克制了一点,但是毕竟本性难移。正因为这点,赤羽业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全力以赴被忽视,何况他并不是一个经常拼尽全力去做什么的人。

 

所以他只是利用了赤羽业的心理来制造点能利用的东西而已。

 

也许他会在这场比试之后因为算计了好友而感到懊恼,但现在的他似乎与平日的自己是两个单独的个体。

 

潮田渚隐蔽了自己的气息穿进了风沙之中,竖起耳朵循着寂静中那一点细小的摩擦声找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摘下其中一只手套往身上蹭了蹭然后向赤羽业扔了出去,小心地让手套与他的距离不会近到引起怀疑,也不会远到无法令他察觉。果然赤羽业被手套带起的气流变化吸引了注意,趁他分神的时候潮田渚向赤羽业腰部方向放了个爆破。受到突然攻击的赤羽业摇晃了一下单膝跪倒,潮田渚还想追加点伤害,但这时候风沙已经散去,而他也用力眨了下眼睛恢复了视觉,随后慢悠悠地撑起了身。

 

“挺聪明嘛,不过……”后半句是与前半句的轻佻不同的语气,也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潮田渚知道他很可能要在身体恢复之前再抵挡一次猛攻,所以他在看到朝他奔腾过来的火焰时并不惊讶。但是这次火焰的速度快到他还来不及挪开脚,只能勉强将手臂交叉护住头部,但是预想中的灼烧感却没出现,因为这团火焰只是个幌子,真正的主角在他视线的死角冲了过来猛地按住他的肩膀逼他弯下腰,接着用膝盖狠狠地顶了上去。脆弱的腹部还没从原先的魔法伤害里恢复过来就又受到了物理攻击,潮田渚被赤羽业爆发性的蛮力顶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呼。赤羽业被这声音取悦了,又下了狠劲往同样的地方补足伤害。此时任何形式的比试都没有最原始的搏斗来得让人痛快,只有赤手空拳才能有实质性的触感,也只有亲身确认自己在施加伤害,才能满足对强者的扭曲的凌虐欲。

 

潮田渚全身上下只有不可忽视的疼痛,疯狂地向主人昭告它的存在,恍惚间他就被重重地掀倒在地上。他的手指深深嵌进地面挖出几道指痕企图找到着力点,身体却沉重得连一厘米也抬不起来。

 

“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赤羽业单膝蹲了下来,猛地拽起潮田渚的头发,却望进了一双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不甘的眼睛,如湖水一般平静无波。然后他听见潮田渚沙哑着嗓音断断续续地说了句:

 

“业君果然很厉害……”

 

赤羽业燃烧的亢奋瞬间被浇熄了。他知道他已经得到了预想中的胜利——全身凄惨的对手以及一个永远游刃有余的他。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他不仅半点不觉得惊喜,反而感到了愤怒,一句“别开玩笑了”还哽在喉咙,下一秒他就被爆炸的冲击力撞飞了出去。尽管施法者用的魔力不多,但太近距离的爆破还是给没有做好防御准备的他带来了足够的伤害。

 

赤羽业倒在地上时,之前被忽略的细节开始重组了起来。他怎么就一时冲动而忽略了呢?尽管那人看起来可能已经不具备反击的能力,但他毕竟还在蛰伏着等待最佳时机。

 

潮田渚计算过爆炸的余威能给人造成多久的适应时间,所以他掐着秒数拖着自爆后的伤体,用尽全身力气压在赤羽业身上。

 

他一条腿跪在地面维持平衡,顺势借力,另一条腿死死地抵在赤羽业膝盖软骨的位置,让身下的人无法发力。

 

他从小就很羡慕赤羽业。

 

靠身体带动手臂发力,紧紧地箍住赤羽业的脖子,造成些微窒息的感觉从而达到限制行动的效果。

 

赤羽业的生性不羁,还有随心所欲,都是生活在母亲的控制下的他无法做到的。

 

潮田渚感觉到赤羽业在奋力挣脱着他的桎梏,密集的拳头持续砸在他的手臂上,痛觉已经变为了麻木。

 

一直以来母亲的要求都压得他喘不过气,她阴晴不定的脸色更是一次又一次把他新生的想法连根拔出,然后再次植以她的苛求。但是因为赤羽业,他第一次萌生了剪断他身上所有丝线的想法,或许更应该被称为忤逆的意志。

 

他想成为赤羽业那样能掌控自己的人生的人。

 

好不容易在打败石像恶魔的时候意识到他也有力量去扭转乾坤,他不甘心这份难得的意志就此消磨。

 

潮田渚忍住翻涌的疼痛将身体又往下压了压,他已经尝到了铁锈的味道,明显地感受到手臂在颤抖着,指尖也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但他清空了一切想法,较劲一般从所剩无几的精神力中试图再多透支一点。

 

更加不希望被所憧憬的人拒之门外,不希望他把自己终于鼓起勇气去肯定的意志贬的一文不值。

 

“绝对要让你认可我!”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了内心的想法。

 

赤羽业一直都被冠以天才的称呼,可是只有他知道他不过是一个比任何人都努力的普通人,天知道他背地里付出了多少代价才能以光鲜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但潮田渚和他不一样,无论是蛰伏到时机出现的耐性,还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执着,都不是他拥有的才能。在他身边的人这种可怕的力量曾经让他感到不安,而现在只能激起他的不忿:天生一副好牌的人跟偷偷努力的你说你很强大,该有多么讽刺。

 

所以他想要证明一把好刀的刀刃绝对不会比常年磨练的凡品锋利。

 

赤羽业在手掌上燃起火光,跃动的火苗在噼啪声里烧成一团越来越大的光球。潮田渚的后背因为姿势而成为了最没有防备的弱点,一旦受下这次的攻击,那么等待潮田渚的就是绝对的败北。但当抬起手后,他偏头看见了潮田渚拼尽全力的表情,耳朵被他吼出来的那句话震得嗡鸣作响。

 

然后他的胜利欲就好像被驯服的魔兽一样变得温顺起来。

 

赤羽业想起来那天的期中考试,那双被天空涂以最纯粹的色彩的眼睛,干净而明亮,只是那不安分的心魔往里面强加了一笔嘲弄。潮田渚的潜能在那段时间里显得过于庞大,轻易地把他的执着与勇毅遮掩于阴影之中。

 

他怎么能看不见那最独特而耀眼的光芒呢?

 

赤羽业仿佛抓住了一缕丝绸一般的感觉,然后整个人都顺着陷进一团棉花当中,被温柔地捕捉的感觉让他意外地不想挣脱。燃烧咒才念到一半,就被中途改为了施放治愈的咒语,炽热的火焰形状逐渐模糊,最后变成了赤色的暖光。他把手上的光晕轻轻覆在潮田渚的背上,搏斗过程中的一些伤痕开始自我愈合。他可能是史上第一个被对手压制住还有心思帮人疗伤的人了吧。

 

“是我输了,渚。”

 

那三个假名在嘴唇滚了一圈,又咕噜噜地掉回了心里面,让整个心窝都暖洋洋的。赤羽业没想到他原来已经能不别扭地叫出潮田渚的名字了,他们以同学相称了太久,导致明明自小一起长大,他们之间也被很多奇怪的人钻了空子。

 

输这个字眼突兀地蹦了出来,却又带着心甘情愿的意味。潮田渚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但是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身上疼痛的减退,加上他也快到了极限了,所以他慢慢地撑起身子看向赤羽业。

 

“怎么?沉浸在打败我的美梦里不舍得起来了吗?”熟悉的调侃语气让潮田渚窘迫地侧身蹭了起来。

 

“业君输给了……我?”潮田渚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抱腿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赤羽业一个翻身起来。

 

“不要挂着那么傻的表情和我说话。”

 

看到被自己呛到回不了话,只能生闷气的蠢兔子让赤羽业的心情好了起来。他扯了一下嘴角,然后大方地向潮田渚摊开了手。

 

“走吧,渚。”

 

从赤羽业嘴里听到自己名字的潮田渚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一声一声仿佛要震破他的鼓膜。眼前的赤发少年跟多年前那个在它面前打败了比他高级的魔物,并且在接收到他的视线后对他桀骜一笑然后报出姓名的少年重合了。赤羽业见他愣愣地没有反应,便抓住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手掌被温热包围的同时眼眶好像也感受到了那种热量,潮田渚知道他终于被邀请了。

 

他们大声呼叫着魔王,却始终没见到那抹身影,想来是他已经放下心离开了。赤羽业了然地和潮田渚对视了一眼,然后结伴回到了空荡的校舍里。

 

“大家什么时候走的?”潮田渚环视了一下课室,只发现桌椅都被摆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连值日生也早就离开了。

 

“谁知道呢,大概又是那只章鱼做的吧。”赤羽业一进门就脱下了那身战斗服,露出里面原先的休闲服。然后扔下了潮田渚自顾自地翻箱倒柜,掏出来一个医药包。

 

“过来,渚。”

 

潮田渚看到赤羽业脱了衣服后就也解下了战斗服,在听到声音后疑惑地走了过去,然后脸上就啪地被贴上了一块药膏。他摸着脸上的绷带略带无奈地看着眼前似乎心情很好,拿起了另一块又要往他别处贴的赤羽业。

 

“业……脸上的伤不是刚刚就好了吗?”潮田渚拖长了一下喊他名字的音,然后把到了嘴边的“君”给咽了下去。虽然突然改口有点奇怪,但是叫出来后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却好像到了时节的花一样相继盛开了。

 

他们的名字在其他人的口中平平无奇,但被他们的唇吻过后就亮起了一簇微光,然后两人之间就被系了一个名为“特别”的死结。

 

“贴上去会比较有纪念意义。”赤羽业不由分说地又往潮田渚脸上贴了一小块绷带,然后看到潮田渚眼底无奈的情感更浓了。一定要形容这时候的蓝发少年的话,大概是一只郁闷的花脸猫吧。

 

赤羽业被脑海里弹出来的比喻逗乐了,在他捂住嘴挡住噗的一声时,他被脸上黏糊的感觉拉回了注意。潮田渚也往他脸上贴了一张绷带,而且还附加了一个让药膏变成双倍的咒语。赤羽业只把这当成了下一个开战的信号,他眯眼打量了一下潮田渚,然后突然一把抓起药箱里的药膏绷带。

 

两人硬是把贴绷带玩成了回合制游戏,你在我身上贴多少张我就要双倍甚至是三倍奉还。最后被贴到浑身绷带,好像什么重伤人员的两人盯着对方努力摆出正常的表情保持沉默,又后知后觉地为刚才不符合勇者身份的幼稚。

 

“我是不会道歉的。”

 

赤羽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在潮田渚疑惑的视线中探身上前按住了他腹部上被踢出来的伤。未愈的疼痛让潮田渚瑟缩了一下,然后腹部就被恰到好处的力度按揉着。赤羽业手掌的温度隔着衣服传递到底下的皮肤上,配合着按摩一样的手法一起舒缓着伤口的痛楚。

 

“既然这样的话用治愈术不就……呜哇!”

 

赤羽业伸出两指掐住了潮田渚的脸颊上一块软肉,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潮田渚抓住他的手往外拉开。

 

“不疼点怎么能印象深刻呢?”

 

至于为什么要留下印象,赤羽业也无法解释。自从他们心结解开之后,他就被一种奇妙的冲动驱使得说话都有点不经大脑了。他摇了摇头把奇怪的想法驱出脑海,然后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抽不出来,而眼前是因肤色白皙而脸红得有点明显的潮田渚。

 

感受到赤羽业视线的潮田渚猛地松开了那只手,刚刚因为眷恋那手心的温度而身体擅自行动了起来,想起来又让他害羞得有点无地自容。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但是潮田渚隐隐有个他可以继续的预感,所以之后他又执拗地伸出了食指,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勾住赤羽业的尾指。后者僵硬了一瞬后意料之中地默许了潮田渚的动作,只不过他曲起了手指在指腹处摩挲了几下,再缓缓回勾住那片温软,潮田渚受惊般缩了一下的指尖让他有了扳回一城的感觉。

 

两根手指的温度融合在一起,和潮田渚想象中一样温暖得如同抓得住的梦境。然后这种温暖慢慢地从食指关节开始扩散,一寸寸地开疆拓土,最后让两个人的掌心都微微发烫。

 

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了。

 

    心脏像只被贪玩的孩子拍的皮球般越弹越快,被陌生的感觉占据的两人谁都没有心思注意到:他们一个悄悄红了耳根,另一个脸颊迅速升温。

 

心照不宣而已。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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